庭院很深
第1章
时下已到了寒月,到处都是萧瑟的冬景,不过沈府里面却是另外一派景色,就见红绸挂满了大堂里,府邸里面一片喜庆的场面。
“这人呢?”
“我怎么知道呢?刚不是还在房里的吗?”
“这可怎么是好,小姐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不见了,咱们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呀。”
就见沈府里面的丫鬟到处急得乱串,前头的客人没有得到消息安稳的坐在那边说着恭贺的喜庆话儿。
就见一穿着碧绿长衫的男子正闲晃踱步走在沈家后花园中,他慢慢走着,远远看去,长廊上似乎有一个女子正往湖岸里走。
许霆枫瞧见了立马跑了过去,他喊道:“喂,你要做什么啊?”
就见女子的脚已经沾了水,早已湿透了,男人发觉,只得转身过去不看她,男女有别,他自然不好那样直视女子的脚踝的。
女子却不觉得什么,她没有答话而是继续往湖里走,似乎要走向湖心似的,男人以为她要寻死,一个着急便上前拉住女子的胳膊。
女子自然感觉到了,她一下甩到男子的手,瞪了他一眼。她只当对方是个轻薄之人。
女子沉默不语,男人没有直视女子的脸,他只是撇过头去,说了句劝慰她的话,他说:“今日是沈家千金的好日子,姑娘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得事情,也不必在今日寻死觅活吧。”
女子听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她本就不是什么寻死觅活,她不过……
男人等了半日,见女子不开口,以为对方是个哑巴,他道:“你不会,不会讲话?”
女子听了才急急地说了句:“我会讲话的。”
男人听了,才笑了,他道:“会讲话干嘛不讲呢?”
女子就说了句:“和你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讲的。”她还是以为他刚才是要轻薄自己。
男人听了并不在意,只是说:“和我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讲的,还可以找别的人讲话么,世界上人那么多,总能找到你喜欢同他讲话的人啊,何必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女子听了,就说:“谁说我要寻死……”
“那你是?”男人不理解,他分明看见她确实往水里走呀。这寒冬腊月的,谁没事往水里走啊?
女子就说:“我的笛子不当心掉到湖里去了,我想下去捡而已。”
男人听了这话,笑了,他道:“那还不简单。”
他说着脱掉了外衣冲下了湖里。就听见她耳边“砰”一声,待她回过神,男人已经在湖里了。
女子见了,便不再低头,她抬头去湖里寻男人的身影,已隔得远,她瞧不见男人的长相,只能看见湖里有个暗色的身影,湖的两边因喜事挂着红彤彤的灯笼,那喜庆的红灯笼映在湖里,衬得湖水也红艳艳的。
女子见状就冲着湖里的男人喊:“喂,你快上来岸吧。”
男人听见就回:“没事,我帮你找一找。”
女子就说:“天很冷的,当心冻出毛病来。”
男人就说:“你放心,我身体好的很的。”
女子听了,才道:“我没有去湖心得,我掉在岸边的,你别游那么远去找啊。”
男人听见了就游向她站在的地方。
就见男人越游越近,越游越近,近的她脚上的湖水都在荡漾,她本来是抬头寻着他的身影的,不过在男人慢慢靠近后,不知怎得,她不再敢抬头去寻那个人的身影,她只是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看着脚下的湖水微微荡着波纹,红色的灯光那样随着风和水飘荡着,就见“啪啦”一声,那红光被冲散了。
“喂。”
她觉得自己脚下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激的立马抬腿。
就在她惊慌失措的想要大叫的时候,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笛子递给她。
他道:“你的笛子啊。”
她望着他,望着他那张湿漉漉的眼睛,红光映衬在男人脸上,一阵冷风吃过,她那张白皙的小脸一下子变得刹红。
她接过那支笛子,说了句:“多谢。”
她走上岸拿起一旁的鞋子便穿上了,男人则在一旁脱下湿掉的衣物,穿上刚才脱下的外服。
女子的余光可以感觉到他在穿衣服,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
“喂。”
当他穿好衣服后便走到她身边喊了她一句。
女子听见了,转身道:“恩?”
男人就说:“你的笛子泡了水可能坏了,你可以试吹看看。”
女子听见了只是紧紧握着那支笛子,她说:“谢谢。”
男人听了就说:“谢谢说一次就可以了,说那么多次就显得生疏了。”
女子听了,才瞥出一句话,她说:“咱们本来就不认识的。”
她说了这话才发觉似乎说错了,本来男人就是好心帮助她去找笛子,虽说第一次见面,但是他也是好心,她怎么能说,本来就是不认识的人这样的话呢?
她以为对方会不开心,哪里料到,对方听见了却笑了,他说:“是啊,咱们本来就是不认识的。”
他说完又说:“不过,不认识也可以慢慢认识么,朋友不都是这样做成的吗?”
女子听了这话才转身看向男人,她望着男人的脸,他的头发都湿透了,他一头乌发就那样耷拉在肩头,女子就那样望着他,,她望了他许久,才道:“朋友啊……”
她刚想说什么,男人就见来了几个丫鬟,她们瞧见了女子似乎看见了什么救星似的,将她拉走了。
第2章
许霆枫见女子走了,也不曾上前追他,他本来就是个很随性的人,对于救人之事,也不放在心上。他常年行走江湖,人在江湖走,最重要的就是仗义相助么。
他慢慢往前走,就见几个女子坐在一起吃着小食在说些闺阁之语。
那穿粉衫的女子就说:“你说这沈莫桐是什么命啊。”
“什么命,金贵命啊,大小姐的命啊。”
“得了吧,什么大小姐,谁不知道要不是因为大小姐出了那档子事,哪里轮得到她嫁给周大人啊。”
“你羡慕也没用啊,你又不是沈家小姐。”
“说起来,她到底是跟着她祖母在外乡生活了那么多年了,整个人瞧着一股子土气,你瞧她的穿戴……”
“穿戴倒是其次,那说话就不庄重,听说她成天在屋子里,日日吹个笛子听,性情古怪的很呀,也不知道今后怎么给周大人管家呢。”
“你说好端端的便宜怎么给她沾了么?……”
男人听了,便道:“你们也不好说话的么,这周大人也不一定就配得上沈小姐么。”
那几个女子听见有男人听见她们的碎语,吓了一大跳赶紧跑了,就连小吃都没来得及拿。
等许霆枫再见到她的时候,已是在前庭了,她不在是在岸边那个身穿素锦白衣的柔弱女子,而是身穿明黄色华服,头戴珠钗的贵小姐。
他望着她,拿着刀远远的望着她,看着她同拿着酒杯辗转在那些宾客中间。
很快,酒宴就结束了。
在酒宴结束之时,很多宾客喝多了,往门外走,就见几个宾客在那边说。
“没想到这位沈小姐倒是挺漂亮的么。”
其中一个宾客说了,另外一人就答说:“你觉得飘亮也没有用了,早就订了婚期,许给了城里的大商户周大豪之子,周淇了。你想去抢,也抢不走啊。”
“你说那个傻子周淇?”
“可不是么,好端端的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面了。”那人说:“听说本来是叫沈家大小姐嫁的,不过沈大人打探到那周家大公子竟然是个傻的,自是金山银山也不肯把大女儿嫁过去了,只托辞说,大姐病了,不能去,如此一来,周家催的急,才搬出这个不受宠的二小姐的。”
“原来如此,那这二小姐知道这事吗?”
“这谁知道呢,城里很多闺阁小姐只当她嫁了个如意郎君呢?不过……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要知道的吧。”
“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闹一番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闹翻天了嫁过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是呀。”
许霆枫听了这番外只是往后院走。
就见后院里传来一阵笛子声,他寻着声音找到了女子。她已经卸下了那一袭华服,又简单的穿着素衣,远远看去瘦弱的好像能被风吹倒似的。
男人见状就问她说:“天那么冷,怎么还不歇息啊?”
女子就说:“睡不着,你不也一样吗?”
男人提了提刀,说:“我哪里一样,我拿钱办事么。”确实,他一贯浪迹江湖,只有在缺钱用的时候会走票或找一些看家护院的活计生存。他来沈府也不过是为了赚些银子花罢了。
女子听了,就说:“客人也都散了,你不如早些回去换一件干净衣服吧。莫要生了病了,若是生病了,钱也是挣不到的。“
男人听了就笑了,他拿起桌上的一颗普通推入嘴里,他道:“小姐倒是会说笑了。”
女子听了不言语什么,男人听了转身就走,他说:“好了,我回了。”
女子望着他的背影不多说什么,就在此时,男人忽然转头看向她,她惊得立马低下头,生怕他看出自己正望着他的背影,男人却不觉得什么,只咧嘴冲她一笑,他说:“忘了祝你生辰快乐了。”
见女子低头不讲话,男人就说:“我没说错吧,刚才看那些宾客手里拿着很多礼物来,今日是你生辰吧?”
女子听了眼泪已落了下来,纵使身边有万千人走过,也没有一人和她说这话。
女子用手抹了抹脸颊,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她点了点头,说:“恩。多谢你……”祝我生辰快乐。
她是那么想说得,可是没有等她说完,就见男人说:“你生辰哎,你还谢我做什么,你个傻瓜。”
他这样说着,很潇洒的挥着手慢慢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他还见过她吗?在他记忆里是有的。
那日,他如往常在院子里面巡查,就见远远走来一个红衣女子,见身影有些像她,不过他知道她不喜欢穿红衣,就没将从远处走来的女子当一回事。
直到女子走近,才发觉确实是她,他望了又望,望了又望,望了又望她身上穿得嫁衣,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好。
是女子先开口说话的,她说:“许大侠……”
男人只摆手说:“称不上什么大侠。”
女子又道:“许先生……”
男人就问:“你穿这身衣服要做什么去?“他不过是明知故问,好几日前,他早已知道了她的婚事。
女子就说:“下月初八是我要嫁人了,今日铺子送来了嫁衣,我如此试穿一下呢。”
男人听了不言语。
就见女子急匆匆的跑过来,她把笛子双手捧上,她道:“本是想让先生喝了喜酒走得,不过听闻先生近日有要事就要离开了,如此一来,便提前同你践行,我想将此物送你。”
男人看了看笛子,又看了看女子那灼灼地目光,他想拒绝,可是她如此的神情,又叫他如何能拒绝呢?
男人就道:“你不是很珍视此物吗?大冬天还要下湖里去捡,不带去婆家吗?“
女子就说:“再重视也有离别的一天,再说了若不是先生你,我这笛子也是永埋在湖里了,一样不是没有。”
男人听了,只说:“你送我,也是埋没了,我不会吹笛子的。”
女子便道:“没事的,送你而已,又没教你学吹笛子。”
女子这样说着,就把笛子塞在了男人手里,说完这话,她就远远跑走了。
已经过了几年,许霆枫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此地了,当他再此来到沈府的时候,里面的小厮和丫鬟早已换了一批了。
不知怎得,他想问问她的消息。可是问了好几人下人的眼神都很奇怪似的,不说她的事情。
后来,他买通一个沈府里面的一个老佣人,得知了她的下落。
那老人告诉他说:“咱们二小姐怎么肯嫁一个傻子啊,在出嫁的之前就在咱们后花园那湖里……哎,自从发生那事,那湖就被填平了。”
老人瞧见了男人腰带上那根笛子,就说:“这位大侠,你腰间系得那根笛子倒是和我家小姐以前那支不离身得笛子很像。“
男人就道:“她为什么不离身呢?”
老人说:“她特别喜欢那根笛子,因为那根笛子,是她母亲留给她得唯一遗物么。说来也怪,她没了,咱们找遍了她的屋子都找不到那根笛子。”
男人听了不言语,就听那日夜间,那沈府上空飘散着那悠扬的笛声,飘扬了一夜。
有人说是“见了鬼”了,有人说“是那沈小姐回来”,大家都在说这些谣言。
只有那个带刀的男人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