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初雪来找你的人,应该很爱你
和他的见面是我意想不到的,本以为世界足够大,只要我们不可以去见彼此,终归是见不到的,却没想到,世界有时候也小的出奇,时隔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们以甲乙方的身份再次坐到了同一张桌子。
孟迪搅动着手中的咖啡,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的氛围,他用大拇指一下一下的扣着食指的第二个关节,我知道,那是他在紧张时下意识的小动作,一时间有些失笑,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慨一下自己的长情,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会记得初恋的那些小细节。
“这几年还好吗?”
知道他有些内向的性格,我终究还是开口打破了沉寂,对于他,我还是有几分心软的。
“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你和那个女孩子结婚了吗?”
“我没有”
也许是害怕我误会,也许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吐口而出的,看到我的沉默,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各自的身份下,这些早已经不再是避讳的话题,他的失态自然有些格格不入,一时间相对无言,我们各自默契的拿起了咖啡缓解尴尬,氤氲弥漫间,我的思绪恍惚中被拉到了几年前。
我和孟迪的相遇总的来说是略显尴尬的,那时候的我还是紧张刺激的准高考生。身为数学课代表的我照例将作业送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却在离开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回来的老师,我打了招呼后就准备离开,却被叫住了脚步,这才注意到老师身后跟着的男孩子,阳光帅气的脸,高挑的身材,我不禁内心感慨,这绝对妥妥班草的存在啊
“晓慧,孟迪是新转来的,高三就在我们班,他数学不太好,你作为课代表好好帮帮他”
“哦”
心里升起来的小火苗突然就被浇灭,也许是从小就是尖子生的原因,虽然不会看不起学习不好的学生,却还是会下意识的远离这个群体。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孟迪稀里糊涂的成了我的同桌,感受班级里那些女生快要将我活剐了的目光,我心里暗暗吐出两个字。
“祸害”
出乎意料的是,孟迪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些差生的坏习惯,正相反,他很乖,课堂上会认认真真的做笔记,作业也是会尽量做完,除非真的不会做,否则一定会写的满满当当,也许是感慨于他的努力,也许是真的对于帅哥的天生好感,我有意无意会帮他解决一些小问题,同桌关系相处的也算融洽。
一天下午,我像平时一样提前到了教室,没想到的是,平时总是掐点到的孟迪今天竟然比我还早到,他趴在桌子上,似乎是在浅眠,我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我以为他只是中午没睡好,却没想到都打了预备铃,他却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听到了班主任的高跟鞋走过走廊发出的咔哒声,我推了推他。
“醒醒,上课了”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像只树懒一样慢吞吞的拿出了课本,我注意到了他脸上不太正常的潮红,却因为老师已经走到了教室放弃了询问的想法。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看到又要睡过去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
“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就感冒了吧”
终究还是担心抵过了害羞,我拿出抽屉里的体温计递给他,用眼神威胁他量体温。
他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把体温计夹在了衣服里,我看到体温计上已经飙升到38.9℃的数字,一时无言,看样子这位大爷是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烧成一个傻子,我正准备说些什么,上课铃响了只能作罢。
放学铃打响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气,想着这位大爷是不是终于肯挪一挪尊贵的脚去医院看一眼,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路过了医院,往家里走,我呵呵了一声,得,这神仙谁爱管谁管吧。
把书包甩上背,朝相反的方向走,做完作业,本应该把握每一分钟睡觉的我却把珍贵的时间拿来发呆,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脸烧的红红的孟迪,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最终认命的拿起手机,一边唾弃着自己就是操心的命,一边安慰自己,自己就是关爱同学,自己真是个好人,铃声想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担忧瞬间达到了顶点,终于在第二次即将要挂断的时候被人接了起来。
“喂”
发着高烧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完全没有了平时清脆阳光的味道,将我想要质问的话语生生堵在了喉咙。
“你在哪儿?吃药了吗?怎么不去医院?”
“在家,不想动”
“你爸妈都不管你的吗”
“我一个人住”
我挂了电话,认命的穿上衣服,只觉得自己可以颁发一个“最佳同桌奖”,却从未深究自己如此担忧过一个人的原因。
当他看到我站在他家门口的时候,几乎怀疑自己出了幻觉,我推着已经傻掉的人进了屋,将包里的温度计递给他,也许是还没回过神,孟迪乖乖的夹着体温计坐在沙发上,我顺手将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又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慢慢喝。
看到温度计上的39℃,我默了,这真是祖宗。
“去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我没……”
“我不想说第二遍”
也许是被我严肃的声音吓到,他默默的回房间穿好了衣服,我带着已经快要烧傻的人去了医院,没怎么来过医院的我一阵兵荒马乱才拿到检查结果,医生说幸亏来得及时,再晚一会儿可能就会发展成肺炎了。
我微笑着将检查单递给孟迪,带他打吊针、买药,一顿折腾,等到把他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一点多了。
看着他吃了药,我把剩下的放在了茶几上。
“我走了,发烧药不能空腹吃,你自己的身体,自己珍惜,你看着办吧”
为了让孟迪养病期间能够跟上课程,我只能牺牲自己晚自习的时间去帮他补课,后来,孟迪曾经问我为什么那时候对他那么好,我没有告诉他,也许那个时候的他,对于我来说就是足够特别的。
我们两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当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们两的关系早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同学范围,在一个普通的下午,他表白了,我低着头想了好久,最后说了一句。
“我想去厦门大学,你跟我考一个学校吧”
他看着我,最终点了点头,夕阳下笑的温柔的男孩,成了我记忆中永恒的风景。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学习,一起为我们高中生活画下了圆满的句号。
幸运的是,我们一起到了厦门大学,录取通知书到的那一天,我们在一起了。
大学是轻松地,也是甜蜜的,也有过争吵磕绊,却从未想过放弃彼此,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在大三的最后时期,我们却爆发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矛盾,我的父母希望我回到老家发展,他却想留在当地寻找机会,在无数次的争吵与矛盾中,我们都已经筋疲力尽,我终于明白,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除了爱情,我们在生活中有着太多的无奈和压力,一直拖到了毕业,在最后,我选择了不告而别,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当飞机划过天空,看到窗外越来越熟悉的风景,我知道,自己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喜欢,那天,我们终究还是走散了。
很久之后,有人曾经问过我:“有没有后悔过当时的选择”,我摇摇头,没什么好后悔的,不同的选择,不同的人生,最终的一切结果也是我们的选择而已。
想起大学期间,偶然疫情影响我们留在了老家,那是为数不多的我们见证了老家初雪的机会,那天早上醒来,看到满目的雪白,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初雪是表白的时间”,我给他打了电话却未打通,在下午的时候,打开门的我看到了雪地里的他,他就站在那一片雪白之中,我直接呆在了原地,他冲过来抱住我,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霜雪落满头,也算到白首,我们这样也算是到白头了。
那天,好冷,那天,好暖……
“晓慧……”
思绪回笼,眼前人的身影逐渐清晰,曾经略显青涩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更加成熟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
走出店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我看了看旁边的男孩,两场初雪,我的身边都是同一个人,也许真的是缘分吧,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句话。
“霜雪落满头,也算到白首”
默契的没有道别,我们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我伸手接住飘飘扬扬的雪花,脆弱的雪花融化在我的手心,当时的我们都不知道。
“白头若是雪可替,世上何来负心人”
一股冲力让我下意识的往前踉跄了两步,腰间环上了一只结实的胳膊,孟迪蹭了蹭我的耳垂,我将手附在腰间的手臂上,耳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
“宝贝,玩儿开心了吗?”
“嗯”
我转过身,笑着抱住他,就像那一年在老家机场,我转身抱住了追来的他一样。
“宝贝,七周年快乐,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有我”
“会的”
霜雪落满头,也算到白首,可我不想要这样的白头,我要牵着你的手,慢慢走,一起走向未来,走到白头,阳光下我们两手上的戒指闪着耀眼的光。
这个冬天很冷,可是爱人的怀抱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