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魂的蝴蝶面具

夜阑已深，洛基静坐在窗台前的升降椅上，反复地读手里的一张正方形的黄色纸条，上面用歪斜的字迹写着一段子虚乌有的杀人经历。

而这上面讲述的杀人犯居然就是洛基本人！

自从下午洛基拿到了这张纸条后，他一直心神不宁，坐在旷大的屋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读这张纸条。

然而纸条的最后一句告诫洛基：要早点离开这座城市，不然会被直接抓进监狱！

监狱……多么熟悉的地方，他在那里待了将近二十年，一直待到病发后不能握笔才被辞退……可如今，又莫名其妙地和监狱扯上了关系。

“我没有害人！更没有杀人！”洛基在心里呐喊着，略微突出的眼球在洛基愤怒的脸上显得更加惊骇。他的眼眶里含着泪水，不知是因为无助还是因为想起了从前那段惨痛的经历。

片刻后，十分疲惫的他终于放下那张纸条，打算靠在桌子上小憩，可突然窗外一阵罡风吹过，一道紫色的光芒映入他的眼帘。

他近乎痴傻般地看着这只误入他屋子的蝴蝶。“是廖冷紫兰蝶，蝶中之王！”他的脑海中闪过这句话，他的心倏地砰砰跳动。

洛基看那只极其罕见的蝴蝶停在了他的桌子上，于是他颤抖着用一旁的玻璃罩手疾眼快地盖住它，接着他从柜子里拿出相框、酒精、注射器……

他打算将这蝴蝶据为己有。

蝴蝶不是在他眼中不是生命，而是美丽的代表，让他深深地眷恋不已。

可就当他把毒杀后的蝶王扎在展翅板上时，一只又一只的鲜丽蝴蝶因追逐蝶王的气味纷纷飞入屋内，在他的周围盘旋着不肯离去。

洛基又惊又喜，接连将这些美丽的蝴蝶钉在板上，可再当他去继续处理蝶王时，他徒然发现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开始变幻形状，两只螺旋状的图纹像极了一双他所熟识的眼睛！

洛基的恐慌一下达到极点，他惊叫一声后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其实从前的洛基并不像现在这样的体弱、贪婪。那时的他还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小伙，专读药学的他大学毕业后告别母亲和一众弟妹，打算去相隔千里外的大城市里谋生。

二十年前他刚下省城的火车站时，被一个西装革履的打扮的人骗取了全身家当。

洛基为了入职此人提供的“岗位”，一次性给了“公司”需要交付的住宿费、学费、伙食费等等，接着懵懂地签了一份并不属实的协议。

而后此人带着他走进一条复杂的小巷，几个拐弯后甩掉了洛基。

洛基这才明白在70年代的大都市里，骗子不仅会对无知老人和单身女性下手，连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大学生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失去了钱财的洛基无助地徘徊在街头，警察署无法收留他，只能给他提供一些水和粮食，之后身无分文的洛基只好宿在公园的长椅上。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流浪了两天的洛基认识了一个独身男人——一个衣着朴素的骗子。这个自称叫乔恩的骗子收留了洛基，把他带到了家里，像招待朋友般善待他。

洛基心里十分感激乔恩，虽然不久前他还在辱骂天底下的骗子都是渣滓，但洛基能区分自己的恨意和感激之情。于是他扫除对骗子的一切偏见，每天都笑对乔恩，希望能用微薄之力回报他。

乔恩其实并不贫穷，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骗人，他的家里干净整洁，屋内还铺着一张虎皮地毯，俨然像是富人房屋的装潢。

接下来的每天，洛基都在与乔恩的谈话中受益匪浅，他越发敬佩只比他大五岁的乔恩。他发觉乔恩是恶与善的结合，他的身上闪着理性与慈爱的光辉，十分矛盾，却又让人为之深深吸引。

可好景不长，两个月后乔恩狼狈地被警察以“瘾君子”的身份抓获，洛基也被抓去做了排查，最后发现他并没有感染毒品后，才放他离开。

就这样，洛基再次流浪。

洛基为了生计也试图骗取他人的钱财，有一次他实在是又饿又冷，于是就在闹市区里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又傻又有钱的男人做目标。

洛基把他骗到一家酒吧里，告诉他：自己有个貌美的相好，因为贫穷想通过某些“途径”赚取一些小费。洛基还拿出了一系列照片给那个男人参谋。

洛基的口才不错，表情真挚，男人本来差点就相信了，可当他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时，看到了背景图里的德文路标。

“二货！你跨半个地球给我找了个德国妞？”

这单没骗成，洛基还遭了一顿打。他心里暗自思忖着：果然不该随便找人买明星照。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求生了，思及此，洛基拿出口袋里的一张医学生的学术证明。

这是乔恩先前托朋友帮他做的一张假学历。先前洛基自己的唯一一张药学证明，已经在最初到这里时被骗走了。

乔恩之前就有想过洛基会再次陷入险境，而幸好他帮了这个忙，不然洛基很可能就要沦为小偷盗窃犯一流的人物。

洛基打听了许久，才知道在城市的最外端有一家私立医院在招外科医生，他可以去碰碰运气。于是在那天傍晚，洛基逃票上了一辆火车，坐到了郊区，废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了那家医院。

院长接见了他，可却告诉他医院已经找到了人选。洛基在心灰意冷之下竟当场情绪失控，低头啜泣，十分的沮丧。

院长见他痛哭流涕，也有些于心不忍，他犹豫再三后，告诉洛基还有一个机会，可以去离这不远处的一所高楼里求职。

“高楼？他们要的是什么？一个全职医生吗？”“……差不多算是，你可以去那里找份工作，只是不用再挨饿。”

之后洛基按照院长的指引走了一处空旷寂寥的平原上。已是黑夜，洛基拿着手电筒慢慢顺着小路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座庞大的白色高楼。

但洛基的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寂寥的夜里一阵痛叫伴着晚风刮过他的耳膜，他听见里面的人的哭喊和一阵狂欢的声音。

他终于明白了，他到达的地方是监狱！

犹豫了半个钟头后，洛基找到了看守的狱警，说明来意。狱警嗤笑一声，仿佛在嫌弃他太瘦。但他还是领着洛基到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

洛基敲了敲门，得到指令后推门进去，里面的灯光明晃晃地照到他的脸上，使得他可以看清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人的身影。

中年发福的狱长穆尔端庄地坐在办公桌前，嘴里含着一根烟，等洛基介绍完自己后，他才抬头望了他一眼，接着他接过洛基递来的医学学历证明，端详片刻后皱起了眉头。

洛基猜想他一定是看穿了自己，辨识出自己的学历证明是假的，但洛基努力地表现出镇定自若，不肯让自己的表情有半分变化。

片刻后，穆尔通知洛基准备就职，还吩咐自己的秘书给自己的洛基介绍工作内容。洛基得知结果后开心极了，也没有问清工作就随着秘书去了宿舍。

然而他的笑容听在秘书说的话后戛然而止，他被安排去做尸体鉴定员！

监狱里的囚犯死去后，身体被会被尸体鉴定员做例行检查，而后写出死亡报告，存入政府的人口档案袋里，也作囚犯的死亡证明。

这个工作也有一个绰号叫“尸蟞”，专门在死人堆里打转。监狱一个月能新关押一百个人，就会有二十多个人因疾病或其他因素导致其死亡。

然而现在洛基居然因为拥有医学学术证明而被当选该职。洛基的眼泪在目送秘书离去后悄然落下，他不忍失去这个机会，只好硬着头皮上岗。

洛基工作的地点是在监狱唯一的地下室里，阴冷且潮湿，送来的尸体只在地下室里待一个早晨，之后就会被运送到城外的墓地里。

第一天上岗时，两个警卫抬来了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上层用一块白布掩盖。一个叫雷伊的年轻警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洛基，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去。

洛基独自面对着狰狞的尸体，内心有些发怵，他不敢去掀开那白布，只好先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因先天性心脏病猝死。

洛基心里一惊，此时他的头脑飞速运转，他已经能完全猜出这句话的意思，而他也在这瞬间不寒而栗，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这……不就是在做杀人犯的掩护者吗？洛基不由自主地上前打开白布，果不其然，尸体的上半身不满了鞭痕和用刀具砍伐的痕迹，那是其他上级警官的“杰作”。

洛基暗自思忖着：他到底该怎么做。洛基在尸体的脚下找到了死者的个人资料：他叫吉尔，死时25岁，因贩毒而入狱。

洛基把头埋在膝盖里沉默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才动笔把死亡报告写完。

洛基背叛了他的本心，他本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可如今他却说了个今生都不愿再提起的谎言。

乔恩曾告诉他，骗人只是在给没有心眼的人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没有伤害到的那人的内心，也不牵涉其他人，那么这个谎不伤大雅。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天都有接连不断地尸体送入洛基的地下办公室，洛基常常听着楼上传来囚犯的叫骂和嬉闹声，他深深发觉那群戴罪之人比他更有生命力。

洛基有时都不需要打开白布，那个叫雷伊的警卫总会给他递去纸条，他只需要照纸条上的字，在报告单上陈列死因即可。

可这天，雷伊送来了一具诡异的尸体，说它诡异，也只是因为他的躯干如藤蔓般四下扭曲，如同坠楼的野猫般摔得支离破碎。

同样，雷伊递来了一张纸条，洛基猜那上面不外乎是疾病、斗殴、猝死等字眼。但不知为何，洛基这次却非常想打开这个尸体上的白布，也许是这不同寻常的尸体对他来说有股熟悉感，那是他一向追求的、常人无法理解的美！

可当他打开白布时，他彻底傻眼了，这死去的人，正是他曾朝夕相处的乔恩！

洛基的眼泪蓦地从眼眶中流出，从早晨到午时，那张白布被洛基盖了又掀，掀了又盖，他一直不肯相信那铺陈在担架上的尸体是他景仰的乔恩。

等雷伊来取尸体时，洛基还跪在乔恩的面前默默哭泣，雷伊见状戴上丝绸手套，抽了洛基一巴掌，这一巴掌却没有打醒洛基，只是让他像一只疯狗般痛叫。

雷伊只好自己上手写了报告单，他走前漠然地注视着洛基弥散的瞳孔，“他也许赶不上火化了，都是你害的。”

洛基痛苦地闭上眼睛，大脑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剧烈疼痛着。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出柜子里的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连串字迹。

乔恩，29岁入狱，虚假死因是突发疾病，真实死因为受到攻击或威胁而从高楼越下，身上有两处枪伤和烫伤……写完这段后，他又在后面的内容写下先前的死亡人数和他们的真实死因。

洛基的记忆力不错，他来这近一个月，回忆起的人数与他们的名字和死因与真实情况相差无几。一周后，狱长让他去做了工作汇报，他也很流畅清晰地简要概括出来，赢得了狱长的鼓励。

狱长甚至让秘书给洛基多安排一项工作，但秘书却让狱长重新商酌此事，并将那天早上雷伊所见的事情告诉了狱长。狱长犹豫再三，撤回了此项提议。

毕竟哨兵守门再优秀，也不能够代表他的忠心。

与此同时，洛基找到了先前和乔恩关在一间房的囚犯，问清了乔恩的死因，但洛基却无法找出真正杀死乔恩的人。

那个叫杰克的年轻人告诉洛基，乔恩死前曾被单独叫出去，那是一个无风的夜晚，杰克躺在二楼的囚牢里听见乔恩的嘶吼。

大概是从楼顶传来的，他模糊地听见“药”、“背叛”等字眼，之后就是两声枪响，接连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杰克说，那是他已经大概能猜到是乔恩丧命了，乔恩的性格和杰克自己很像，都是莽撞又认死理，只有在骗钱的时候脑子才会格外灵光。

杰克的话一下就勾起了洛基的回忆。洛基也在心里猜测乔恩的死因，但他却实在想不出有谁要害乔恩。

在这个地方——没有真正律法和规章可以控制的黑暗地段，监狱就是吞噬生命的一切根源，有点关系的狱卒都可以用枪杀死看起来“居心叵测”的囚犯。

然而当洛基还在因为乔恩的死而绞尽脑汁时，他柜子里的那本笔记被雷伊发现了，心细胆大的雷伊直接将其拿到了穆尔狱中的办公室里，而后洛基被穆尔叫去。

当洛基面色凝重地走进穆尔的办公室时，他发现之前乔恩的狱友杰克也在里面，洛基第一时间怀疑是杰克告密，但他很快就发现杰克的表情不对——他两股战战，大气都不敢喘。

洛基的大脑飞速转动，“完了，一定是自己做的事牵连到杰克了。”他有些懊悔地想着。

穆尔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支漆黑的手枪，枪的主人不时地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洛基。沉默片刻后，主人开口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才破格让你有口饭吃，怎么，胆子大了，要学那农夫怀里的蛇，跳出来咬我一口?笔记本已经被处理了，我奉劝你不要再管这件事！”

“乔恩，到底是怎么死的？”洛基直视穆尔幽深的眼眸，他咬紧牙关问出这句话。

“我让你……别管！”穆尔突然拿起桌上的枪，捏在手心肆意玩弄。

“你难道真的想找死吗？”穆尔用鹰一般犀利的目光戳向洛基，似要让他血溅当场。

穆尔的内心有一股冲动，他猛地回忆起那曾“光临”过他的办公室的近五十具尸体，尸体的名字和面孔像一块块砖头，在他的心门出筑起一道高墙，此时他有无尽的力量与漠视生命的邪恶一方斗争。

洛基沉默了，穆尔等不到他的回应，猛地把手一扬，“砰”地一声枪响，洛基蹲下，却未感到身体的异样。

他疑惑地四处张望，却看见对面灰色的墙上赫然出现一道鲜红血迹，那是年轻生命的消损，一个灵魂未呼出口的哀嚎，却在此时深刻地映入洛基的眼中。

杰克死了！死在了洛基眼前，洛基一下就失去了原有的战斗力，像一只软脚虾一般缩在门口，被两个闻声而来的狱卒带回了工作室。

“做你的工作。”“做你的工作。”好像有一群人在洛基的耳边叫喊，而后他晕倒在工作室的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溢出。

洛基开始机械般地完成他的工作，从早到晚，他不愿再和旁人多说一句话，很快日子一天天过去。某天，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沉默的平静。

“哥哥，你有空能去帮忙看看我的爱人吗？他叫杰克，因为打架斗殴进了监狱……不过他真的是个好人，我听说杰克在你那座城市的监狱里，真的麻烦你了。”

妹妹罗宾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宛如一道利剑刺破了洛基的耳膜，洛基目眦尽裂，他不敢想象他到底犯下了何等罪孽。

洛基没有回应妹妹的恳求。

他已经像是被操控的木偶，失去了原有的鲜活，可他心里倏地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他要复仇！为妹妹，为乔恩，为杰克，为每一个平白无故失去性命的囚犯！

洛基又开始写他的笔记，记录囚犯的真正死因，可是他找不到状告狱长的途径。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他不可能胜利，他甚至还有着四分之一的印度血统。

可出乎洛基意料的事出现了，虽然洛基每年都在工作室事里提笔写下如何胜诉的计划，可没有一次他能顺利实现，毕竟这太冒险，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但这次不一样，穆尔居然在第三年夏天的一个傍晚，约洛基在训练场地比划拳脚。

“我知道，你日复一日地做着一场白日梦，睁大眼睛给我瞧好了，看我怎么铲除不忠的手下，如何切碎叛逆的余孽。”

脱下上衣的穆尔贴近洛基，轻声在他的耳边说出恶魔的咛语，嘴角露出一个凛冽的微笑。

洛基分明看见穆尔的裤子口袋里放在一把枪，他怀疑穆尔想要在今天，用这种切磋拳脚的比试做借口，趁乱杀死自己！

雷伊和其他狱警就站在环形的训练场地的四周，一脸漠然地看向紧贴的二人，洛基先是拒绝这场比斗，但雷伊直接拎出藏在身后的一个矮小的年老的囚犯，用手枪对准他的额头。

“他们在逼迫自己！今天总有人会死！会死的！”警钟在他的脑海里敲响，吱呀吱呀地叫唤着，几乎让他丧失思考的能力。

“开始吧。”洛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一群囚犯就站在几人的上方，紧靠在环形的围栏中。监狱是中空设计，训练场地就在监狱的正中间，刚吃完晚饭的囚犯们站在三四楼的围栏边，关注着这场比斗。

比斗一开始，洛基就飞速往离监狱不远处的树林里奔跑，他原想着在这片密林里躲一夜，就能够活下去。

可穆尔猜透了他的心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枪支，一枪打中他的膝盖，让他直接趴在跑出不远的泥地上。穆尔欺身上前，压在洛基身上，用枪抵住他的后脑，洛基倏地大力挣扎，两人开始扭打起来。

楼上的囚犯们嘘声一片，不满于穆尔的残忍屠杀，一群人在给洛基加油打气，还有一些人嘴里骂着下流的脏话，往楼下吐唾沫星子，滴溅到穆尔的身上。

可楼下两人并未察觉，因为洛基已经是强弩之末，而穆尔即将用手中的枪杀死猎物。

穆尔把洛基压在身下，把枪塞入他的口中，就在他要按下扣板的一瞬间，洛基听见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而后身上的穆尔缓缓滑落，一个装着重物的破碎塑料袋滚落到两人的身侧。

洛基辨认出这是个装着碎石和玻璃的塑料袋，从高空中落到穆尔的后脑上，直接把人砸死了。穆尔的后背一片血红，一股刺鼻的气体从他身上传入洛基的鼻中。

是穆尔因为脑组织瘫痪失禁了，洛基马上从地上爬起来，雷伊等众人此时也马上往此处赶，而后穆尔被确认是被谋杀死亡，谋害他的人没被查出。

这件事情不了了之，洛基也趁此机会把他的笔记和诉状提交到法院，经相关人员核实此事后，洛基成功为先前惨死的囚犯们验明正身。

洛基还得知原来是狱长想要得到乔恩的人脉，用乔恩的父母来要挟乔恩帮自己卖货、进货，做一些地下勾当，但乔恩不愿受人威胁，多次拒绝，才把狱长惹火，最后被残忍杀害。

洛基在此之后被调职到其他岗位，他做了一名医学教授的秘书，他对自己的新工作相当满意，而且凭自己的胆识和机敏也完成了一些个人的事业。

一直到他三十五岁那年，有人用信函与他联络，诽谤洛基说他是个杀人犯，当初就是他杀了狱长，还霸凌了许多狱卒，还说自己有证据可以告洛基。

但洛基不予理会，他不知道这是谁在胁迫他，但后来洛基在两年后真的收到了法院的通知。

洛基当然没有杀人，于是他提出要与原告当场辩论，法院因洛基未收集证据而拒绝。这场官司一直被拖延，而洛基却无法找回当年在监狱的狱卒，为自己证明清白，而落入下风。

一直到最近，有人用纸条告诉洛基要离开城市，洛基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利位置，但洛基依旧觉得这件事错不在自己，法院无权判决是自己的过失。

等洛基悠然转醒后，他发现桌上的蝶王和其他蝴蝶已经消失，他深切发觉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已是中午，洛基换好衣服和鞋子就出发去法院，他必须参加这次的出庭。

罪状一则一则地被前狱长的弟弟甩到自己面前，虽然这些都是伪造的证据，但还是让准备并不充分的洛基吓了一跳。

前狱长的弟弟恨洛基至深，甚至买通了先前的狱警雷伊等人做伪证，就等着洛基掉入陷阱。

但在一通冗长的对话后，法官判洛基无责！

洛基被惊喜和意外砸中，整个人昏昏沉沉地，等案件结束后，法官走下阶梯来到洛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知道我喜欢蝴蝶，之后还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法官大人面色轻松且带有些喜悦。

“蝴蝶？您在说些什么”

“廖冷紫兰蝶啊，你不是打包送给我了吗？还专门送到我的信箱里，好小子，多谢你，以后好不了你的好处。”

洛基似被雷劈一般被定在原地，他疯狂地在思考昨晚发生的事和那张的纸条。彼时怔神的他好像看见一道紫光熠熠，照到了法庭的天花板上。

他一直怔怔站定，直到法庭里的人都几乎走远，只剩他一人。洛基满含泪水地扬起头，在阳光照进玻璃窗的影子里，他看见一只紫色的花翼蝴蝶。

“乔恩，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你死，乔恩……”

“乔恩，多谢你，乔恩……”

洛基哭喊着朝玻璃上的紫蝶跑去，他推开窗后却发现蝴蝶已经消失无踪。这时有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猛地用手一推，把他从四层楼高的窗台边推到楼下。

洛基在落到地面前，回头看见推他下楼的是前狱长的弟弟，他的脸色苍白，青筋暴起，在他的身后有一只紫色幻影翩翩起舞，洛基又在蝶翼上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善于恶就在一瞬间，所有生命都是宝贵且无法挽回的，洛基曾在意外害死杰克后又因暴力而噤声，他做了为虎作伥的事。他想，也许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可疼痛却未降临，洛基竭尽全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处在原先的屋子里。

蝶王就静静地伏在桌面上，没有被他毒杀，而其他美丽的蝴蝶也未出现。原来法庭的经历是在面见蝶王后做的一场梦。

洛基慢慢站起身，把纸条收好，用蝶笼把蝶王装起来，继而收拾行李，他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乔恩，我知道是你在帮我，我知道你不愿责怪我，我由衷地感谢你，也为先前的种种行为道歉……”

紫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蝶王双翼上的旋涡又回到最初的面貌，人脸已经在洛基醒来之前变回原样。蝶翼忽闪忽闪地，洛基好像在上面看见了乔恩的笑脸……

死魂终究是原谅了当时无力反抗的洛基，他害怕他视若知己的洛基步自己的后尘。

然而幸好，洛基领悟到了，为利益出卖自己灵魂的人很多，但他相信，洛基由内而外都是一个正直且勇敢的人，他有着真正纯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