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不忘

忘川湖泮,通向亡灵池渊的石桥正渐渐显形。湖面泛起波澜,不着寸缕的躯体从忘川中爬出。他们沉睡了三百年,忘川的水已经洗净了他们活着时的爱恨俗念,现在,只要饮下孟婆汤,前世的所有便烟消云散了,该忘的,不该忘的,全都将重新开始。

她赤足从湖中走出,长至脚踝的红发宛如沾血的彼岸花。她一步步迈向石桥,但眼前的无尽黑渊让她百年不变的神情显现出一丝挣扎。

“咦?”灵婆将本要递给她的孟婆汤又收了回来:“竟然还有神智?”灵婆用纤细的手指轻点她的眉心,闭眼道:“于妖灼,相爱三世,却负了这一世,难怪你执念难消。”

往事被提,妖灼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流痛。

“老身孤独了千万年,难得碰到你的这种情况。若你愿意,老身可以送你回去,不管结局如何,总有些事会圆满的......”

灵婆拦住了她,可妖灼毫无反应,虚幻的灵体穿过了灵婆的手,径直向亡灵池渊而去。灵婆笑了,血红的彼岸花一路盛开,将苍白的天映得妖娆。

“他在等你,孩子......”灵婆对妖灼的背影道,她停下脚步,僵硬的面容上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良久,才转身跳下了石桥,湮灭在漩涡中......

赵般若从混沌中苏醒,眼中闪过一丝红光。

现在,是于妖灼死后的第二年,而她,赵家孤女,长相虽不及她,却也算得上清秀。二八年华以温婉的舞姿被选入宫中领舞,是当朝九王爷的红颜知己,也因此遭人妒嫉,在凶手不明的情况下中毒身亡。

般若动了动手,许久才适应了几百年不曾感受到的肢体,许是淌过了忘川,般苦的气质少了一分人味,多了几分沧桑凄冷。

“般若,你可吓坏本王了!”九王爷站在帘帐外见她起身,立马道。

般若一怔,有些慵懒的说:“倒是般若的错,让小王爷受惊了。”

帘外的身影一顿,道:“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怎感觉你有些不一样了。”

“小王爷,历了生死的人,总归会有些变化的。”般若打断他的话,虚扶着床栏起身,曼妙的身姿隐约映在帘上,却吓得九王爷撒腿就跑。

“妖灼啊妖灼,你死了,而他却活着,怎么办呢?”般若凝着白皙的双手,露出那标志性的桀傲的笑。

又是一次海棠花的盛宴。以前,总是妖灼陪着他步入宴会,一个狂傲,一个儒雅,却引得众人赞叹。而如今,只有般若独自一人进入皇帝的赏花宴,以舞女的身份。此等寂寞,也只有她一人知道。

这一舞,般若一改以往的温婉,演绎出旷世的豪迈,就连皇帝也不免称赞道:“这番气势如凰,恐怕女子中除了当年的于将军,也是鲜少人有了!”般若瞳孔一缩,却不慌不忙地行礼谢恩。

“奴才记得殷药师也是才华横溢的,不如让他作词,为陛下助兴!”梁公公适时提议,自然得到皇帝的同意。

不多时,一个浑身酒气,头发杂乱披散的男子被侍卫拖到殿前,待卫解释说:“自从于将军走了以后,殷药师就日日如此,今日仓促召来,恐污了陛下的眼。”皇帝挥手,表示无碍。

而般若,静静地看着那个神志不清的男人在众臣的鄙笑中被扔到殿的中央,原来的繁华早已化成了苍桑,再无人称赞。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哀痛,这个男人亲手杀了妖灼,却让她恨不起来,却又不愿再爱。

殷陌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感受到一道别样的悲情,那颗已经死寂的心突得跳动了。他抬眸,入眼是一裳血红,像烈火中升起的凤凰般热烈。

殷陌仰望着那双桀傲的眼,喃喃地道:“妖倾如血,风华灼灼。”

般若堆砌的气焰在这一刻全数熄灭,只剩下浓浓的依恋。他还记得,她也从未忘记。初识时的红袍将军只因他的八个字,甘愿遮掩一身傲气,将余生托付给他,到最后,却染了一身血,失了半生愿。

清晨,般若着了一身素装,推开了飞尘飘扬的木门,原来药香袭人的庭居已经不在,扑鼻而来的酒气让般若皱眉。寻着酒香走去,她停在了一间种满花的清冷小居,那是殷陌为妖灼筑好的小屋。再次推门,眼前的一幕让般若咬了咬牙。

殷陌饮着喝不完的酒,却紧紧抱着一个檀木盒,那里面该是妖灼的骨灰。四周压抑的悲凉气息让般若不适,她很想问他,为什么要在杀了她之后恋恋不舍?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但千言方语,却只能化作一句:“昨日皇上赐婚于你我,为何你不愿?“

殷陌有刹那的恍神,他扔掉手中的空酒坛,伸手去取另一坛酒,从头至尾都不曾看过般若一眼。般若抿唇,上前将他的手狠狠踩在脚下,殷陌一震,却并没有她料想的发怒。那个失魂的男人毫不在乎自己会受伤,反而用力抽出手指,连着擦去了几块皮肉。

般若有些心疼,却还是嘲讽道:“你心里的那个人,莫不是死相凄惨的于将军?不,像她那样傻的人怎会让你倾心相待呢?”殷陌隐在碎发下的眼眸微闪,挣扎着站起,道:“我不会娶你,你走吧......”

般若笑了,那似曾相识的狂傲气势让殷陌一怔。她的面容有些狰狞的冲他呵道:“你把我当什么了,随手可弃的垃圾吗!从来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来去,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除非你死了,否则我永远都不会走的!”

殷陌呆滞地站着,良久才说:“那便如你所愿。”语毕,咬舌欲自尽。般若看到鲜红的血迹从他嘴角流出,疯了似的扑上去撑开他的嘴,声音是连自己都感觉不到的慌乱:“你把嘴张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殷陌闭眸,般若松开了手,恍惚间唤了声:“阿陌......”便晕倒在地。

殷陌睁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看那张惨白的脸,叹了口气。忘川不忘

不知是何时辰了,般若才幽然醒来,见自己已经不在小居内,而是药香飘浮的内寝。般若敛下心神向外走去,倚门而望,白衣男子散着发,淡淡凝视着还未盛放的花,眉眼前忧愁荡漾,却少了分死气。

他侧眸,道:“赵姑娘醒了,就回吧!”

“你一一你没事......”般若眉头微皱。

“殷某欠于将军一条命,自是要好好活着的。”殷陷浅笑,淡然的神情如从前一般,却让般若险些沉沦。他兀自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梧桐琴,发出震震余音,风掀起丝丝青发,药香迷漫。

“她曾是无数人梦中的无妄花,让人沉醉却又让人自愧不如。我自被征入药师这一行列,便能日日听到对她的描述,狂傲,尊贵,骁勇,倾国倾城,几乎所有男人和女人想要的东西她都有。我不曾见过她,只觉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将军。”

“直到三年前的那场盛世大战上,我急于救人,险些被乱军斩于马下,是她挑起长矛救了我。我还记得那一日,她穿着艳袍金甲坐于马上,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汹涌而来的敌军,而那红袍却被鲜血浸得妖娆刺目。我说,妖倾如血,风华灼灼。她不可一世地笑着,伸手将我拉上了马。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得到了所有。”

“于将军此生最后悔的事,恐怕就是在无情的战场上救下你......”般若握紧了拳头。

“呵一一,我也很后海没有拒绝她的相救,或许这样,一切就不会有那么多迫不得已了。但那时,我只后悔为何没能早早与她相识。世人不了解她,只知她辉煌炫丽的一面,却不知她厚重铠甲下的累累刀痕,不知她月下独酌的寂寞,不知她强势下小女人的心性。其实,不是她狂,是她看透了太多,也孤独了太久。而我,只能以陪伴唤回她无家可归的心。”

“在战营的日子,是我最美好的回忆,我抚琴,她舞剑,亦或是共赏清冷的月色。看着她指挥着百万雄兵,声势冲天,不屈的背影真的很让人着迷。回到营帐,她总会换上轻纱红装,像极了大漠尽头初升的炎阳。我会感到卑微,我只是一个不成名的药师,却能让国都盛名的女战神为之青睐,甚至可以亲自为她上药。这无疑激起了无数人的愤怒,下毒,挑拨离间者众多,我几乎每时每刻都要提防杀身之祸,但这若能换得与她同处的时光,虽死无悔。”

殷陌看着屋檐间落下的夕阳,眼眸划过一丝流念。般若咬紧了唇不让自己沦陷在过去,却仍旧声音颤抖:

"可她死了,因你而死。”

“是啊,世人都说妖灼是为我而被加上‘莫须有’的罪名,从此一代巾帼湮灭,可他们哪里知道背后的辛酸无奈。”

“她太耀眼了,回京后,许多王公贵胄冒着死亡的风险去将军府下骋。我开始躲她,我知道,她的心从来都不属于我一人,他有追随于她的少参将,有倾心于她的义兄,更有曾经与她有过婚约却战死沙场的义王,而我,什么都不是。可当我听到皇帝有意废后迎娶妖灼时,我拼了命的向宫中跑,终于,我看到了她,仍是一裳血红,却失了将军的头街,她向走来,对我说,带她回家。我把她带回了我的药居。”

“有一次她喝得烂醉,那个骄傲的女子倒在我怀中,不断说着,若君不弃,我自不离。我竟要高兴地死去,可第二天,她却像个无事人般与她的义兄赏花作乐。我承认我妒忌的发疯。所以,我使计让他死于权谋之中,那些窥伺她的人,全都让我秘密处理了。”

“是你干的!你究竟瞒着多少事!”般若将苦笑中的殷陌扑倒在地,赤红的眼眸充满了怒气和难以置信。

殷陷笑得悲凉:“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我以为她从此只属于我一人了,可她还是死了,死在我手里!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当时的眼神,她死得狂傲,甚至都不让我碰她一片衣角!她说,她不该爱我,不该为了我抛弃军令。我,我看着她用尽力气抽出那把刺入她心房的剑,她想用剑杀了我,却又笑着扔掉了剑,她说,让我好好活着,等来世取我性命。那一刻,我才知道她心里从来就只有我一人,可我毁这一切了!我取剑自尽,却发现自己连死都是奢望!她的诅咒应验了,我只能孤独地活在世上,痛若终生......”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般若抓紧他的衣襟,斑驳中已经分不清是怨是怒还是痛了。

“因为——”

“般若!”九王爷带人闯门而入,见此情形,一把将般若拉开拥入怀中:“般若,你一天一夜未归,本王找了好久好久,幸而你无事......”

般若目光呆滞,九王爷愤怒地抽剑刺向殷陌,却突然感到手心一片柔软。“小王爷,带般若离开这里吧......”此时的般若才是九王爷真正认识的那个柔弱女子,微红的眼眶惹人心痛。九王爷眸光暗红,一把抱起般若情不自禁的道:“般若,你可愿做本王唯一的王妃。”

般若眼眸微震,看了眼靠在树旁的殷陌,心中闪过疲惫。这一世,有些情已经回不去了。”小王爷,般若愿意......”倒不如,成全了这个痴情人。

自从皇上知道一直拒婚的九弟终子肯娶正妃了,也不管般若地位如何,直接封为湘王妃,震惊整个国都。

般若赶走了所有待女,坐在镜前擦拭被泪晕染开的眼妆。门外十里红妆,却让她更感悲伤,许是以前的般若不愿嫁给九王爷,也或许这具身体是水做的,浸出的泪水止也止不住。放下,心痛;不放,也心痛。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于妖灼已经死了,她能放过他,却忘不了他。

“原来,我们都变了......”般若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般若无神地走了一遭,就被九王爷拉着进入寝宫。红绸一掀,般若才回过神,湿湿的眼眸让九王爷越发深情:“般若,自本王第一次遇见你时,便知你只会是本王唯一的王妃,不管你之前拒绝了多少次,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本王死而无憾了!”

“小王爷,其实一一”般若有些心慌。

“般若,别说话,看看这个。”九王爷从怀中掏出一块布锦,般若疑惑着接下,打开后,她震惊:“于家军令!”

九王爷楼住她,低头道:“对啊,你说于妖灼害得你无家可归,这样的人即使再美好也不配存活于世,你想要军令,本主自会想方设法替你拿来。”

般若指尖颤抖,却强装震定的问:“那当年的事......”

“般若,本王可是为了你,向皇兄提议了多次,他才肯娶于妖灼。如果于妖灼同意,她的一生便要禁捆在后宫,军令自然也荒废了,若她不愿,皇兄也可借此收回军令,不管怎样,她都不再是将军。我的王妃,本王已经完成了你所希望的两件事,为何不开心呢?”王爷抚顺般若的发丝,语气宠溺。

般若只觉得遍体生寒:“那另一件事,就是置她于死地么?”

九王爷不语,但眼中的兴奋无疑证明了她的话。她用力推开他,背撞到了红烛,光线忽明忽暗。

“是你让殷陌杀了她!”般若站住了脚。

“不,般苦,你怎么了?本王不过动摇了他的心智,帮他杀了他的情放,本想用断魂丹让他听命于我,谁知分量过度,倒让他们自相残杀了。般若,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很残忍,但本王都是为了你啊!般苦,你不会爱上那个药师了吧!”九王爷显得有些慌乱。

“今日王爷大婚,不可见血,将这人拖出去打死!”门外有些嘈杂。

“让开!妖灼,我带你回家!妖灼!”殷陌眸光发红,拼命挣脱身边几人。

妖灼的泪顷刻间流了下来,火红的嫁衣,血色的发丝,倾国的容颜,狂傲的凤眸,于妖灼回来了。

妖灼推开房门,飞身将拦路者踢倒,扑入那狼狈的身影中。“为什么?为什么知道是我?”妖灼贪婪地呼吸着他周身的药香,恨不能将自己融入他心中。

“因为,有个笨蛋在昏迷时,一直在唤着‘阿陌’,妖灼,对不起......”殷陌紧紧抱着她,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有些失控。

“为什么当时不说,还告诉我那些,让我差点就......”

“我不敢肯定,毕竟还魂这种事少之又少,但你那日的神情无疑告诉我,你回来了。”殷陌收了眼中的温情,冷眼看向房门处站着的九王爷:“而且,有些事,由我说出,你定是不信的......”

“般苦,不对,我的般若呢?我的王妃呢?于妖灼,你竟然没死!”九王爷目光阴狠,一招手,无数弓箭手出现在夜色之中。

妖灼皱眉嘲讽笑道:“九王,你是高估了这些弓箭手,还是低估了我于妖灼!”说完却将殷陌护在了身后。

“少废话,般若在哪?”九王爷眸中映出痴狂。

于妖灼狂傲地笑笑,道:“真不知她被你爱上是不幸还是幸运。她贪念已生,死不足惜,你以为她念的是谁,她敢打阿陌的主意,恨不能借你之手让我死于非命,这样表理不一的女人,你竟看不透!”

“你胡说!放箭,射死他们!”九王爷早已失了往日的神采,红袍愈发衬出他的狰狞。

妖灼瞳孔放大,取下头上的发簪挡住了飞袭而来的箭羽,将殷陌牢牢护在身后。殷陌眸光微暗,他是个男人,怎能让心爱之人独挡一面。一支铁箭从九王爷手中射出,划破空气向于妖灼冲来。妖灼虽感觉到劲风,却无力躲避,因为,她若躲开,身后之人必定受伤。

药香扑面而来,殷陌闪身抱住了妖灼,冷箭穿透他的心脏,带着妖灼后退了几步。九王命令停止射箭。感觉到手中血液的濡湿,妖灼慌乱极了。“阿陌,你一一”

“不碍事。”殷陌被妖灼搀扶着站起身,闭眸将冷箭拔出,顿时鲜血如柱。“阿陌!”妖灼大呼。

“妖灼,无事的,连我自己都杀不死自己,屈屈铁箭,也想杀了我......”殷陌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眼中尽是苦涩的疲惫。妖灼惊讶地发现除了衣裳处的血迹,殷陌没有一点损伤。

“这是,诅咒之力......”妖灼咬紧了下唇,难怪,她在忘川等了三百多年,却始终寻不到他。

“真是恩爱的一幕,可惜,选错了地方!”九王爷拔剑向妖灼刺来,似是想到般若的消失,下手愈发狠厉。妖灼将殷陌推开,利剑划断丝丝红发,她不断躲闪,却惊于他的武艺:“没想到你如此深藏不露,义王说得果真不错,有人想反,却不料竟是你!”

“哈哈哈一一那个傻子死也不会想到,战场上那要他命的一箭是皇兄射的,忠诚有何用,只要被怀疑了,谁都难逃天子的权谋!”九王爷几次要砍伤妖灼,却被一一躲过。渐渐得,于妖灼反击中竟有一丝初生混沌的气息,宛如从忘川中爬出的纯净灵魂,这种感觉让九王爷畏惧,妖灼也感觉到气息的变化,想来是元寿将尽,又要回到那片孤独中了。一个不察,让九王爷避到一旁,横剑架在殷陌脖子上。而殷陌一脸释然,似是早料到他会如此做。

“再过来,本王就让他身首异处!”冷剑逼近,渗出丝丝血迹。

“阿陌!”于妖灼想上前却又停下了。

这个从不妥协的女子又因为自己而放下身段,殷陌如从前般温和地笑了,额角的碎发挡不住他眼中的风华,他向妖灼看去,道:“你本应守住自己的骄傲,不必为我而弯腰。”说完不留痕迹地使了个眼色。妖灼怎能不懂,他想让她不要犹豫,动手杀了九王,可这就等于要伤了他,虽知他有不死之身,但妖灼还是隐隐不安。

“于妖灼,我要的是那个桀骜的你,你犹豫的模样一点都配不上‘风华灼灼’四字,快动手!”殷陌话音刚落,妖灼便狠下心抽出袖中的断箭,红袖拂动,冷锋出销。刹那间,一方天地崩塌,妖灼闪身将中箭的殷陌接住,而九王,则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正中心脏的断箭在他心口微微颤动。

“阿陌!为什么会这样?阿陌!”妖灼压着他不断渗血的伤口,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气息,彻底慌了。

“我欠你一条命,我知道你有一天也会离开,可我真的忍受不了一个人的孤独了,只有你能杀了我......妖灼,原谅我,原谅我又欺骗了你,好吗?”殷陌眼眸有些涣散,却努力想去看清眼前的女子。

妖灼泪水盈眶,却紧紧抱住了殷陌,不断笑喊着:“不,阿陌,不可以,不可以再留我一人......不可以......”

“不要哭,妖灼,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吗?‘若君不弃,我自不离’,看来这一次,是我失约了,妖灼,我......”殷陌想和以前一样对她浅笑,却终究还是做不到了,下一世,他用一辈子还她。

“你可知,我从来不曾真正怪过你。”妖灼眉眼悲痛,兀自将头簪取下,对着天边即将升起的太阳沧凉一笑,将簪子狠很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忘川石桥上,红衣女子踏着彼岸花归来。

灵婆笑道。“看来,还是未能如愿。”

妖灼散着红发,回眸一笑,对着即将上桥的药香男子,轻道:“阿陌,再陪我走一世吧......”男子空灵的躯体微震,拾眸看到那绝世的容颜,开口道:“妖倾如血,风华灼灼。”

我们谁都不曾负谁,只是一世太短,爱恨太长,世间一切都由不得自己选择,到头来,唯忘川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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