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台上
这一坠便是万丈深渊,愿来生我们能在人海中擦肩错过,不必重逢不必相识。
“六点半了,现在才回来,和你的狐朋狗友去哪儿混了?”你恶狠狠地盯着我,像要把我吃掉。
“没有鬼混,被留校打扫卫生了。”我习惯你的冷言冷语,并不打算绝地反抗。
“我告诉你,你是去学校学习的,别一天天的当苦力,你得认真读书,就你那成绩,能拿给谁看?丢人现眼!”你火气直升。
“这是学校安排的,再说劳动光荣。”我简直对这种暴发户言语无语。
“你,你啊你,是要气死你妈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怎么就不受教。对了,那个沈冰冰,以后不要和她有来往了,不知道你和谁做朋友不行,非和那倒数第一的又傻又笨的肥妞做朋友,瞧瞧你,都和她一样神志不清了。”你依然是这样逮谁讽刺谁,口中从没个禁口的。
我没再理你,径直走进房间。“别玩儿手机啊,先写作业去。”你在我身后冲着我的背影大声吼道。真的是很想骂你一句“笨女人”,面临初升高压力的我怎么可能不先写作业。
反而是你,吃完晚饭又一如往常地叫我洗碗叫我洗衣服拖地。我真的好想好想告诉你,我很忙的,作业根本做不完,到凌晨一点都是常态,可是想着我拒绝过你第一次时的情景,你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说我是克星,生下我没几年就把我爸克死,说我没良心不孝顺,做点家务就喊累,你养我那么大也没说什么。你在我的面前撒泼大哭。没办法我只得认从。
我承认是我太过怯懦。我没告诉过你,有一天,沈冰冰送我回家,在门口等我给她拿数学笔记本,而你在门内叫我不要和她玩,顺带对我俩一番羞辱。等我开门时她红着眼睛抢过我手中的笔记本就跑下楼了。拜你所赐,我在学校再无朋友。我也没告诉过你,我的成绩,是好多人都羡慕不来的,重点高中任我选的,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只是你,从不拿正眼瞧我。
天台的风吹得我好清醒,我也想明白了,你是你,我是我,人生,各有所求。你渴望靠我养老后半辈子,却不曾给予我分毫爱怜,而我只渴望逃离你,远远的,永不相见。你总说沈冰冰成绩差,你怎么就不比比沈冰冰的父母耐烦心好,总是鼓励她学习。人家沈冰冰现在也是年级前十,也不比谁差。你从来都没错,但只是你自己这样以为。
现在凌晨两点三十分,你睡着了,而我呢?在上天台前十分钟还在奋笔疾书。也是,我又有什么资格睡觉呢?
“女娃,你也睡不着?”一个披着军大衣的阿公推开天台门走了进来。
我冷眼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保持着冷漠。
“陪爷爷我喝两杯?”阿公将啤酒递给了我。顺势将我从天台边拉了回来。
“不要,我是初中生,不能喝酒。”我奋力抽回手。
“娃子,有伤心事给阿公说,阿公帮你想办法。”阿公将啤酒放在他身旁,自己坐地喝起另一瓶。
我越想越委屈,拿起他身旁那瓶咕噜咕噜直直往下灌。
早上醒来,天已大亮,我头痛欲裂,在天台上,披着阿公的那件军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