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的致谢

一

远处传来悲凄的哭声，不难听出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吴警官，您一定要查出是谁害死了我的儿子，竹楠才三十二岁啊！”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妪说道。

沉寂的气氛淹没了这个城市的一个角落，谁知道明天这里还会发生什么呢。

“孙老夫人，我们一定会查出真凶。对于这件事情，我也很痛心。”吴宇镇伟岸的身躯与旁边那个老妇人形成了对比。

孙老夫人通红的眼眶再次盈满了泪水。听到这个消息，她好像又衰老了几岁。

白城搜查队一科的赵奕欢望着孙老夫人，安慰道：“节哀顺变。”

魏晨在旁边欲言又止，最终说出两个字：“节哀。”魏晨是孙竹楠的同事。

命运之轮仿佛似一把巨大的镰刀，将整个世界贯穿。

二

孙竹楠的尸体是在自家浴室里找到的。发现者是魏晨。

魏晨通常会和孙竹楠一起上班，见没有他的身影，便给他打电话，他却没接。问他的家人也都不知道，觉得他可能出事了，索性就报了警。

白城本部的刑警接到报案后立即出动，四十分钟左右就到达了现场，不久现场就封锁了。

死因是心脏的伤，据警方判断应该是被尖头凶器刺伤了，死者大概在八个小时前身亡。

室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皮椅、一个书架以及一个小保险箱。

吴宇镇并没有立即进入死者遇害的地方，而是打量着这个屋子。

“吴队，我们怎么不讲去看看？”赵奕欢真是越来越摸不懂她这位前辈了。

“再等等。”吴宇镇边观察那个保险箱边说道。

几分钟过后，“走吧。”吴宇镇一脸镇静地说道。

死者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表情，无神的眼睛瞪着天花板，四肢奇怪地扭曲着，显然死前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挣扎。

“指纹查完了吗？”吴宇镇问道。

“查完了，浴缸有被擦拭的痕迹，地板上除了被害人的脚印并没有其他人的。”

死者住在紫竹花园293号，是个单身汉，身高一米七五，是一位数学老师。虽然年轻但在教育方面颇有建树。

这时，赵奕欢突然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块砖是松动的，“吴队，这块砖是松动的！”

他听到这句话，径直向那块砖走了过去，并把那块砖抬起来，底下是空的，足足能装两升的水！

事实上，那里确实有两升的水。

吴宇镇低下头问闻了闻，又默默地把那块砖放了回去。

赵奕欢在旁边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位比自己长几岁的前辈，问道：“吴队，您发现什么了？”

吴宇镇低声说道：“没什么，应该就是积水而已。”

吴宇镇被一个相框吸引了目光，他把放在浴室与客厅的走廊的相框拿了下来。

果不其然，相框后夹着一张照片一一是一个女人以及一朵开得正娇艳的玫瑰。

三

“走吧，这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吴宇镇伸了个懒腰说。

“那个保险箱？”赵奕欢问。

“那个保险箱有被撬动的痕迹，里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吴宇镇回答道，“凶手很狡猾，没有留下脚印和指纹。”

“所以凶手的作案动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为了钱财，第二种是仇杀。”赵奕欢镇静分析道。

“没错。”吴宇镇应道。

吴宇镇妖孽似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四

作为死者的发现人兼同事，魏晨收到了问讯，吴宇镇和他坐到了后座，赵奕欢负责记录。

窗外漆黑一片的黑夜与此时的气氛格外相映。

“你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同事。”魏晨简单答道。

“你最后一次与被害人见面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昨天晚上十点左右。”魏晨低声答道。

吴宇镇拿出了被害人在浴缸旁遇害的图片，眯着眼打量他。

魏晨瞳孔先是猛地一缩，然后眯了起来，尽管时间很短，吴宇镇还是观察到了。

“吴先生，您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看看而已，哈哈，”吴宇镇仔细地观察着他，“你走吧，我们要公事公办了。”

“吴警官，再见。”

吴宇镇望着警车电灯与窗外路灯的交映，白色与瑰色相间，在这一望无际的黑夜里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五

吴宇镇掐灭了烟蒂，颇为深沉地望着车外。他平时很少吸烟，只在遇到很困难的事情时，才会抽上一口。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可能有问题。奕欢，去查查他的资料。”吴宇镇收起了刚才开着玩笑的表情说。

“那我们为什不拘留他？”赵奕欢好奇地问道。

“我们没有证据。”吴宇镇慢慢说道。

“我这就去搜查他的资料。”赵奕欢一脸认真地说。

赵奕欢做事也算利落，半个小时资料就查到了。

“吴队，您要的资料。”

“奕欢，帮我读一下好吗？”吴宇镇说道。

“没问题。”

“魏晨，1998年7月12日出生于银城一家普通人家，在7岁那年被遗弃，后被唐嫣收留。唐嫣在魏晨19岁那年自杀，因而迁居白城。”

“该去趟银城了。”吴宇镇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眼里满是惆怅。

六

一天后，他们到达了银城。

又经过了五天的折腾，终于打听到了魏晨出生的那户人家。

“叩叩叩......”

“谁啊？”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

“我们是白城搜查队的。”赵奕欢耐心的回答道。

一个中年妇女给他们开了门，满面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找谁啊？”

“是这样的，我们目前在处理一起案件，需要您配合一下。”

中年妇女一脸茫然无措。

“魏晨，您应该认识他吧。”吴宇镇不再保持沉默

中年妇女瞪大了眼睛，“那个病秧子不是我们家的人！”说罢，就把门撞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吴宇镇像一个幽灵一般跑到了门口，把门顶住了。

“如果您不配合，我可以以您拒绝检查为由，将您拘留哦。”吴宇镇笑眯眯地看着她说。

中年妇女惶恐地说：“我配合，我配合......”

其实吴宇镇也就是吓唬吓唬她，并没有真想拘留她。

从中年妇女口中得知，魏晨从小体质就不好，七岁时由于魏晨的亲生父亲吸烟，魏晨从小就是闻着烟味长大的，后来患上了肺癌。

在当时无论是药费还是手术费，他们都担不起，于是就把他扔到了孤儿院。

也是在孤儿院，魏晨遇到了唐嫣。唐嫣四处求医，不惜花重金将魏晨的病治好，后来天下不负有心人，魏晨经过三年多的治疗，癌症治好了。

当时魏晨的原生家庭得知这个消息，要求唐嫣把孩子还回来，无奈上法庭打官司输了。

后来唐嫣自杀了，魏晨那边便杳无音讯。

吴宇镇和赵奕欢听到这个故事，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我写小说都不敢写这么狗血。”赵奕欢小声嘟囔着。

“这些年的确是我们对不住他。”中年妇女的眼里噙着泪花。

“但无论如何你们还是抛弃了他。”吴宇镇感叹道。

吴宇镇收起了一副感慨的模样，问道：“你认识照片上的人吗？”吴宇镇掏出了在孙竹楠相框背后的图片。

“认识。她，叫唐嫣。”

七

昏黄的灯打在屋内两个男人的脸上，一个邪魅，一个坚毅。窗外的雨轰轰烈烈，下了一天一夜。一个闪电把天空撕开一道口子，惨白的光影瞬间染上屋内的陈设，很是诡异。

“魏晨先生，很高兴我们再次见面，杀死孙竹楠的真凶就是你吧。”吴宇镇笑眯眯地冲他笑了笑。

“没错，就是我，那又怎么样？”魏晨一脸无畏地说道，“我都逃到国外了，你还是抓到我了。”

“你先用八四消毒液和洁厕灵产生的氯化毒气，也就是孙竹楠浴室松动的那块砖底下的液体，使孙竹楠先生眩晕，再用冷冻的罗非鱼刺死他。”他说到这里一顿。

“那么，亲爱的魏晨先生，你对杀死了孙竹楠先生这件事情，难道没有一丝愧意吗？”

“我有个屁的愧意！该愧疚的不应该是那个姓孙的吗？”

魏晨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把孙竹楠骂了个狗头淋血。

“那个孙竹楠活该！”魏晨大骂一声。

“他强奸了唐嫣，还妄图威胁她别说出去。那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吴宇镇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

魏晨骂了许久之后，许是没力气了，骂不动了，室内一片沉寂。

八

魏晨抬头陷入了记忆狂流。

从被亲生父母遗弃，再到进孤儿院，最后遇到了她。

“唐嫣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这是来自一个懵懂的孩子的赞美，虽然简单，但很真实，是不掺一丝杂质的真实。

“晨以后也会很帅气的。”唐嫣微笑着答道。

这是他们的初遇。

“姐姐帮你治好你的癌症，好不好啊，这样你就能像正常的小朋友一样了。”唐嫣同情这个孩子的遭遇，家里又不缺这点钱，殊不知她临时的一个决定改变了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可是，爸爸妈妈说要花很多钱的！”魏晨抬头用清澈的眸子望着她。

“晨就不要担心啦，姐姐都安排好啦，不会花很多钱的。”唐嫣哄着他道。

“好......好吧”，魏晨用稚嫩的童音答道。

这美好一直到孙竹楠强奸唐嫣便破碎了。

唐嫣家的公司被查出偷税漏税，一时间许多老友落井下石。

唐嫣也从那个娇贵的千金小姐变成了普通的女孩。

悲剧就此开始，“不......不要！”

魏晨在暗处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扭曲的心理阴影占据了他的心灵。他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这些落井下石的“朋友”。

再到后来，唐嫣自杀，当时他绝望了，发誓这辈子只为了唐嫣复仇而活着。毕竟这条命都是她救来的。

后来他杀死了孙竹楠，亲眼看着他的灵魂一点一点脱离他的肉体。

“祝你永世不得超生！”魏晨歇里斯底地吼道。

回到现实，魏晨弯下头注视着吴宇镇。

吴宇镇一步一步，那脚步声听着分外沉重，他把一个新的身份证递到他手里，身份证的名字写的是唐晨。

“迄今为止，谢谢你啊。我是嫣的哥哥，我叫唐宇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