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浪漫主义

元衡二十九年,北江王顾君撷携众外姓王反,同年末月,反军围城。

“陛下,二位殿下战死,京城失守了。”

“陛下,陛下......”

随着战况的越发危急,武帝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在听到自己成了亡国之君时,那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气急攻心,伏在床榻边缓慢的吐着血。

那日,京城失守,武帝驾崩。先帝二嫡子先后战死,太子沈寂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众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武帝嫡长女安乐公主在阵阵哭声中将先帝后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她的淡定从容在这片苍凉中显得格格不入。

沈遥淡淡的扫了一眼跪在武帝榻边花容失色的妃嫔们,片刻,她径直走向榻边拔出武帝的剑,传令开宫门迎战。

此刻的女子面色苍白,萧然发现她拿剑的手在轻微发抖,她说:“萧然,这是我第一次拿剑。”

01

萧然当然知道,作为安乐公主的贴身侍卫,他从记事以来便侍沈遥左右,她知道,他的小公主在害怕,更何况外面的人不是劲敌,而是曾经并肩的知己。

萧然心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护了多年的小公主,终是拿起了剑保家卫国。想着,萧然突然朝沈遥单膝下跪,“公主,臣萧然,定用毕生所学,护公主殿下周全。”

城外。顾栖迟携众人静静的等待着城门开,哪怕他知道此刻唯一可能迎战的人是他的小公主。

兵荒马乱中相逢,还是顾栖迟先开口打破了这沉寂,他看着沈遥手中紧握着的剑,心口突然一阵刺痛。

“别来无恙啊,安乐公主。”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遥缓慢的将视线移到了男人的身上,和自己的狼狈不堪比起来,不远处男人穿戴整洁,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看着朝她刺过来的剑,沈遥讽刺的笑了笑,轻轻闭上了眼睛。

谁知下一秒耳边便传来一声轻笑,“小殿下误会了,我说过护你周全,又怎会舍得杀你。”

次日。安乐公主登基,恕王干政,对上沈遥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顾栖迟轻笑道:“重逢礼物,我的殿下,满意吗?”

沈遥双眼通红,她哭了一夜,昨夜寝殿里,她问顾栖迟为什么不连她一道杀了,顾栖迟说,他舍不得。顾栖迟

昨夜,顾栖迟对上女孩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咬了咬牙狠下心说:“沈遥,你别逼我。”

说着,少年便轻吻上少女的薄唇,纠缠片刻,顾栖迟伸手擦了下阿遥眼角的泪,他选择无视少女的愤怒,继续朝那有些苍白的唇吻了下去。

对不起,我的爱人,请宽恕我的罪行。

02

顾栖迟突然想到了过去那几年。

元衡十二年,北江奕王妃遭人凌辱自杀,奕王爷尚在前线带兵作战,听闻消息心神不宁,茶不思饭不想,最终因朝廷救援不及时战死,与娘子相会黄泉。

事发后,武帝为安抚北江一脉,将奕王年仅七岁的次子顾栖迟接到京城,享皇子待遇。说是安抚,实为囚禁。

那天,顾栖迟在荷塘边赏花,恰巧碰到了太子沈寂,他自知寄人篱下便主动打起来招呼。

看着顾栖迟乖乖巧巧的行礼,沈寂薄唇微微勾起,他觉得这小东西眼力见儿着实不太行,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沈寂主动发问:“喜欢荷花?”

顾栖迟之前就听说太子沈寂恃宠而骄,脾气暴烈,但现在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听到他的问题,顾栖迟冲他笑了笑,还点了点头。下一秒,那个双目含笑的人亲手把他推进荷花池。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沈寂对下人说:“喜欢看就让他下去看,急什么,出了事本太子担着。”

太子沈寂,性情果然恶劣啊!

一天后,顾栖迟从一阵头痛中醒过来,这破身子,当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啊。他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一切都是陌生的,这是哪?

片刻后,他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的头有些疼。片刻,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朝他走过来,女子看见他便笑了笑,他揉了揉眼睛,知道这位便是那位不受宠的皇后娘娘,至于那个小孩,应该是她的女儿吧。

“你终于醒了,还难受吗?”此刻,皇后娘娘坐在床沿,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不发热了。”

看到这个女人担心的样子,顾栖迟眼圈突然红了,他清了清嗓子想和女人说声谢谢,但却发不出声。女人好像也看出了他的难处,揉了揉他额间的碎发,语气轻柔的安慰着,“你别怕,以后他们要是再欺负你就来中宫找我,不怕,孩子。”

随后,那默默站在一旁的小女孩也学着母后的样子用小手蹭了蹭他的脑袋,装着大人的语气:“哥哥别怕,以后阿遥保护你。”

“得了吧小鬼,先护好自己吧。”

那日过后,皇后娘娘隔三差五的差沈遥来给他送东西。后来,即使没有皇后的命令,沈遥也会偷偷的跑来找他玩耍。

不受重视的公主,寄人篱下的质子,在这幽幽深宫中,他们互相照应着长大。

03

深夜,顾栖迟屋里的灯还亮着。

一女子偷偷摸摸的潜进他的屋子,女子刚叫了声“殿下”便被顾栖迟捂住了嘴,他一手扯下女子的外衣,在女子惊讶的眼神中朝着房门扬起嘴角。

“黎护卫,您还有这种爱好啊?皇上让你保护我,让你偷看我睡觉了。”

闻声,门外的黎歌一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回应他:“皇上给臣的任务是贴身保护二公子。”

“呵哈。”顾栖迟忍不住笑了起来,柿子挑软的捏是吧,这年头,还真有人以为柿子都是软的,可笑至极啊。片刻,他拿起旁边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他赌的就是黎歌会进来。

把人钓进来,他才把床上衣衫不整的美人往怀里抱了抱,微微勾起的桃花眼显得更加诱人。

“黎护卫,这么迫不及待捉奸,莫不是看上本公子了?”

黎歌心里默默骂了一声,跪在地上请罪。顾栖迟立马放开他的美人跑过来扶他起来,“我开玩笑的,不过黎护卫要是真的爱慕本殿得厉害的话,记得跟皇上说一声,你开口,本公子便是你的!不是的话就别擅自打扰我,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春宵一刻值千金

“二公子赎罪,属下不敢。”

得到顾栖迟的允许后,黎歌立刻快步走出这屋子,他现在还无法判断这小狐狸打的什么算盘,但是实在不想跟他耗下去了,那些女的怎么跟这种家伙睡下去的!搞不懂。

过了一会儿,顾栖迟估摸着那个被调戏的家伙应该是走远了,他才慢慢走到床边笑盈盈的给女子赔罪,“林姐姐抱歉,阿迟唐突了。”

只见那位林姑娘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第二日,宫中传出留言,黎护卫想糟蹋北江奕王家二公子未果,畏罪自杀了。

众人议论纷纷。

元衡二十二年,皇后赵氏离世,在众人喧器中,皇帝才慢慢回忆起初识那年,那年的赵氏作为将相之女英姿飒爽,深得他意。只不过后来,男人见惯了身边的莺莺燕燕,突然开始厌恶起了白鸽。

他要补偿,所以给了沈遥安乐公主的封号,“安乐”愿她一生平安喜乐,他把对发妻的愧疚都加倍还自己的女儿。

于是,安乐公主的及笄礼成了举国上下多年来最大的庆典,凡是有些名望的家族都前来赴宴。也许是为了表达帝王的豪迈,武帝大赦了天下,因此就有人开始提出放北江二公子归家。

当然,建议被立刻驳回。

不过顾栖迟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当天晚上还跑去安乐公主府上为其庆生。

“公主殿下,生辰快乐。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是萤火虫吗?”

看到顾栖迟的礼物沈遥很高兴,母后离世后,能在这深宫中称之为伙伴的,便只剩一人了。

她也听说了朝中有人提议让顾栖迟归家,作为朋友,她当然希望顾栖迟能够回家,但作为沈遥,她不会愿意。

那晚,沈遥喝多了,抱了顾栖迟好久好久,嘴里呢喃着:“阿迟,求求你别走,我只有你了。”

顾栖迟把醉酒的小公主扶到床上哄睡着,小心翼翼的在少女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傻瓜,我的小公主还未长大,我怎么会舍得走。”

04

“阿迟,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死了,是你亲手把我杀死的。”

第二天一早,沈遥便醒了,看着伏在床边的少年,沈遥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就像初识那般。只不过沈遥的手刚好触碰到顾栖迟的头时,那人就已经醒来。

感受到沈遥的亲近,顾栖迟偷偷笑了笑,一把抓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看着沈遥渐渐红了的小脸,总让人想逗逗她。

顾栖迟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紧紧盯着沈遥,“殿下,摸头可是会让人长不高的。长不高就会打不过别人,我可是会被欺负的。”说着,他还哆嗦了一下,故作害怕。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少年说害怕,沈遥下意识的说:“我保护你”,片刻才反应过来,她估摸了一下顾栖迟的身高,哦,应该不用她保护。

“好了,我的小殿下,想摸就摸吧。”

说罢,就拉起沈遥的小手往自己头上放,宠溺的笑了笑。

顾栖迟看了看他的小公主,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阿遥还小,阿遥才十五岁。

两人正亲近时,顾栖迟的贴身侍卫礼貌的敲了敲门,他心中暗暗骂了声便与沈遥匆匆作别。

侍卫说,皇帝找他。

顾栖迟倒是想看,皇帝这个时候找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皇帝把他叫到了岐晨宫,还把太监侍卫都支开了,这一会儿,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们二人。顾栖迟也不主动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武帝先开口打破了这道沉寂,“栖迟,朕算了下,你今年十七了吧?”

顾栖迟点头回答着,然后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一个问题。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来朕的身边已经十年了。”皇帝感慨着,又比了个高度感叹着,“刚来时就这么高点,现在......”

现在,一切都转瞬即逝,一切都物是人非。

顾栖迟静静的听着武帝的感慨,他不主动说话武帝也不恼,继续自顾的说着:“栖迟啊,你的眼睛特别像她,都是那种一笑就能勾人的那种。”

顾栖迟终于有了动静,他的嘴动了动,“像谁?”

“你的母亲。”武帝继续说道,“你母亲当年可是轰动京城的美人,一颦一笑都能惹人惊心动魄。”

“她以前啊......”

顾栖迟静静的听着他母亲的以前,讽刺的笑了笑,正是这个男人,逼死了他母亲,现在竟然还能如此自然的谈及往事。

恶心至极!

“陛下和我母亲当年关系很好?”这么多年了,听着他的声音顾栖迟仍然觉得犯恶心,他忍不住打断了武帝的煽情。

“和你母亲啊......”武帝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如果她还在的话,她应该很恨朕吧!”恨他的欺骗,更恨他的绝情。

“怎么会。”顾栖迟看着武帝的眼睛说道,“我母亲她不会恨陛下。”就凭你,你不配。

听着顾栖迟这或真心或假意的安慰,武帝突然感觉心里好受了许多,但他觉得顾栖迟说错了,怎么可能......算了,说不恨就不恨吧。

那天武帝高兴,他主动提出再过一年便送他回北江,还说把沈遥许配给他。

05

“陛下,河南近日出现旱灾,土地干旱至极,民不聊生啊!”

顾栖迟十八那年,河南出现旱灾,民不聊生。皇帝派太子去灾区替他安抚民众,临行前,顾栖迟特地向皇帝请求与太子殿下同行。

这是他的机会。

出发前一天,顾栖迟特地跑去沈遥宫中陪了她一天,还给她做了一顿饭,顾栖迟知道,这可能就是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沈寂坐上马车,看到顾栖迟坐在里面时愣了愣,片刻才整理好仪态坐到了他身边,一路上各怀心事,相顾无言。

顾栖迟归心似箭,心不在焉,沈寂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静坐在旁边颇有趣味的盯着顾栖迟看。

顾栖迟差点被这灼热的目光烧焦了,他俊眉微皱着打量着此时的沈寂,心想“这怕不是傻子”,嘴上确温柔的说着:“我脸上是有花吗?值得太子殿下一直盯着。”

“没花,这天下子民都是我父皇的,以后也会是我的。”沈寂依然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顾栖迟的表情慢条斯理的解释着,“所以,我看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阿迟。”

难道我是东西?不,我不是东西?

他总算明白了,沈寂这厮就是想气死他,算了,大人有大量,他白了沈寂一眼就开始闭目养神,心里一直念着:不跟傻子计较!不跟傻子计较!

终于熬到了河南。傻子对众人喊话说天色已晚,而且二公子累了,所以先休息,明日准时分发物资,安抚百姓。顾栖迟静静的听着他胡扯,又给了人一个白眼。

是夜。顾栖迟的人准时从窗户潜入他的屋子里,与之谋事。

“殿下,明日沈寂会在赵府前门发放物资,那时候沈寂必定会有所松懈,届时殿下从赵家后门出来,我们的人在此接应殿下。”

他漫不经心的听着男人的话,刚想点头便想起了沈遥,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沈遥今年十六了,他想,等过几年他有机会重游故地时,他的公主殿下应该嫁人了吧。

可怜可悲可笑啊!

第二日,沈寂果然准时出现在赵府前门发放物资,时不时还用言语安抚一下百姓,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叫随行的侍卫们继续做事,自己向赵府后门走去。

果然,他逮到了犹豫不决的顾栖迟。

此时,侍卫们意识到事情暴露了,紧紧的把顾栖迟护在身后,两个本就水火不容的人隔着一堵人墙紧紧的盯着对方。

沈寂率先开了口,“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逃吗?”

顾栖迟咬着牙,狠狠的点了下头,他声音稍有些哽咽的对沈寂说,“沈寂,放我走。”

“好,好啊,你走,走吧。”沈寂望了眼顾栖迟,小时候被他推进池塘都没掉一滴眼泪的顾栖迟,现在却红了眼眶,他心里突然一颤,此时的顾栖迟让他想起来早夭的弟弟。

顾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傻站在原地的沈寂,对他说,“请帮我照顾一下阿遥,还有,珍重。”

“滚滚滚,知道了,话真多。”

当晚,太子殿下传令:北江二公子救灾途中试图逃跑,太子沈寂将其击毙。

06

一个月后,太子殿下凯旋而归,救灾情况进行的非常顺利,朝中大臣纷纷对其赞不绝口。只是有一点他们一直不敢问,话说北江二公子不是与太子殿下一同前往灾区吗?怎么现在就一个人回来?京中一直有流言说太子与二公子不和,不会......

瞬间,沈寂发现众大臣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终于,李大人战战兢兢的发表了疑问:“殿下,二公子......”

一听见二公子这三个字,沈寂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了,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只好把当时对随从们的说辞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顿时朝中议论纷纷,不过午时,京城中便传开了:太子暴烈,将北江二公子残忍杀害。

面对熟人的旁敲侧击,沈寂都模棱两可的搪塞过去,直到晚上,沈遥闻讯匆匆赶来,盯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望着沈寂。

“沈寂,顾栖迟呢?”

“他......”其他人的质问沈寂都能够一字不差的把那段话重复一遍,可这是沈遥,那家伙从小就当成宝贝的沈遥,沈寂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虽说沈遥和这个名义上的兄长关系不好,但从他的表情上沈遥便知道,流言是真的,那个说要一直保护他的少年消失了。

沈遥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僵站着,在沈寂犹豫要不要喊她一声时,沈遥发疯一般的向他扑过来,眼睛通红的瞪着他一遍一遍的质问着:“顾栖迟呢?我问你顾栖迟呢?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分明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你才是坏人,你凭什么杀他?沈寂!你凭什么啊!”

“沈遥,别发疯。”沈寂一只手牵制住疯了一般的女孩,边对下人吩咐,“明七,把公主带下去。”

“别碰我。”沈遥瞪了一眼向她走过来的侍卫,又望了一眼沈寂,片刻便恢复了往日公主的模样,自己走了出去。

她跌跌撞撞的走回宫,一路上不知撞了多少东西,能抬头挺胸的往沈寂宫中出来,仿佛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沈遥一把推开想要来护她的侍女,此时的她就像失了魂魄的野鬼,不知所措。回到屋中,少女砸光了桌上能砸的所有物品,她跌跌撞撞的从床下摸出藏了多年的老酒,自顾的喝了起来。

这坛酒,本是留着顾栖迟十八时与之共饮的,现在......

沈遥猛的把手里的酒坛子摔在地面,瓷瓶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巨响时,沈遥被吓得一颤,她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没错,她疯了。

彼时少女醉酒呢喃:“阿迟,阿迟......”

“阿迟,我好想你......”

“阿迟,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此时的房外,少年听着沈遥的声音心头一颤,不管不顾的从窗户翻进女孩的闺房。那一刻顾栖迟便知道,什么仇恨,什么敌人,都比不上他的阿遥。

顾栖迟悄悄从身后抱紧了沈遥颤抖的身体,连声说着对不起,这么一抱,沈遥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顾栖迟松开怀抱面对着她,她才觉得有些真实。

“阿迟,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看到你回来了。

“乖,不是幻觉,阿迟在,阿迟回来了。”

07

次日一早,沈遥便从一阵头疼中醒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正打算起床时,突然有人拽住了她的手,温柔的说:“乖,你昨天累了,再睡会儿。”

“阿......阿迟......”

看着身边的女孩有些呆滞的模样,顾栖迟笑了笑捏了下她的脸,柔声回应着:“乖,我在。”

沈遥愣了愣,她用了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痛得她差点叫了出来,片刻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她的阿迟还在,而且,在她床上。

等等,在她床上?

沈遥后知后觉,抱紧被子踹了他一脚,顾栖迟吃痛的叫了一声,随即抱住了她伸过来的小脚,笑得一脸妩媚,“公主殿下好大的力气,要是京城的公子们知道殿下这么大劲,那殿下怕是嫁不出去了。”

沈遥瞪了他一眼,接受到了女孩的眼神暗示,狗腿子顾栖迟赶紧开始哄人,“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

见沈遥还是不打算搭理他的样子,狗腿子继续卖惨,“好了,我的公主殿下,我错了,我现在可是没有地方可去了,公主殿下要是不收留我,我就死定了!”

后来,京城中流言,安乐公主府上养了个男宠,整日以面纱示人,无人识其真面目,皇帝为此流言愁容满面。于是,他派了太子沈寂去公主府上一探究竟。

沈寂无奈的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朝公主府走去。

一进门,沈寂便看到了蒙着面纱与沈遥一起玩水的男人,怒火油然而生,等那边其乐融融的人发现他时,沈寂已经走到那人身旁,将面纱一把扯下。

正准备发火时,沈寂看到那张熟悉欠打的脸愣了,被搞偷袭的顾栖迟也愣了。

*咳咳......”顾栖迟决定先发制人,“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个大头鬼。”沈寂冲他露出了个标准的假笑,趁人没防备立刻扯住顾栖迟的耳朵,还骂骂咧咧的,“好啊顾栖迟,叫你滚你不滚,还回来和沈遥厮混,沈遥她还是个未出格的姑娘,天天和你混在一块儿,好让人看笑话啊。”

“喂喂喂,疼疼疼,别拽我耳朵。”

08

皇帝宫内。在知道顾栖迟死了的那晚,皇帝私下召见了几个朝中重臣。那几个大臣纷纷表示朝中其他大臣不信太子的话,认为这是有意谋杀,还有人说幕后主使定是皇帝。

武帝漫不经心的听着大臣们的话,片刻,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朕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个顾栖迟,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朕的儿子背叛朕。”

大臣们一头雾水的望着这个笑得有些可怕的男人,战战兢兢的等回答。

“一群蠢货。”皇帝怒斥群臣,“你们真以为沈寂杀得了他?和他那没出息的娘一个德行,既然这样,朕就让他知道背叛朕的下场。”

随后,皇帝传旨:即日起封锁安乐公主府,另外,起兵北江。

天牢内。

“王哥,这人......不会被我们打死吧。”

那个叫王哥的人伸手探了探此时已经昏死过去的人的气息,放声大笑,“放心吧,还没死,哈哈哈......”

两个男人的对话将他慢慢唤醒,感觉到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后,顾栖迟慢慢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惨白的脸上勾起一丝病态的笑容。

“快来了。”顾栖迟手脚都被绳子捆着,白衣被鲜血染红,病殃殃的靠在墙角,他在心中默默的倒数,“十,九,八......二,一。”

数到最后一个数时,顾栖迟耳边终于响起来脚步声,他有些艰难的抬头,目光狠狠的停在来人的脸上。谁知皇帝就像看不到他的目光一样,此刻,他还在扮演着绝世大好人,一边质问谁动了他,一边立刻蹲下解他的绳子。

“陛下,没有别人了!”此刻,顾栖迟笑得有些病态,本来无意打断,但他实在不想再看这人惺惺作态了。

听到这话,武帝饶有趣味的盯着顾栖迟满是血渍的脸,忽的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随着力气的增大,顾栖迟的脸开始变得青白,他纤细的脖颈微微后仰,嘴角却依然带着一抹笑。

“阿迟啊......”说着,皇帝突然放松了手,看着人径直砸在地面,武帝又故作爱惜的扶了下他的头,一脸真诚道,“阿迟啊,你可千万别学你那死鬼哥哥,只要你服个软道个歉,你就还是朕最锋利的剑刃。好不好?”

“我哥......你把我哥怎么了?”

看着人几乎魔怔的样子,皇帝便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顾栖迟再怎么八面玲珑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孩,姜还是老的辣啊。

“阿迟,朕再给了一天时间,明晚朕会让李护卫来接你,别让朕失望啊!”

第二晚,一身伤的顾栖迟被人拖到了皇帝殿中,他说再给他一个月养伤,然后又问皇帝想杀谁。

武帝闻声大笑,果然,什么骨气,亲情?世俗之中,谁能跟命过不去了,还好顾栖迟不像他那短命母亲。武帝摇了摇头慢慢在顾栖迟身边蹲下,轻声道:“这就对了嘛!阿迟啊,以后你做北江的王,朕做朕的天子,多好。对吧?”北江的王

顾栖迟抬头看了他一眼示做同意,一言不发的被李侍卫带出去。

此时的京城正下着磅礴大雨,雨点尽数打在顾栖迟的脸上,一道闪电批过印的他脸上惨白,满是狠戾,片刻刀起,顾栖迟颇为嫌弃的擦了下蘸在手上的血迹,踢了地上的尸首一脚。

元衡二十九年,武帝终遭利刃反噬,大衡亡。

尾声

今夜京城依旧下着磅礴大雨,男人站在屋檐下望着院落中那颗老梧桐,听风雨凄凄,听乌鸦鸣叫,他慢慢回忆着往事。

今年是沈遥登基的第七年,女帝羽翼丰满,终于彻底摆脱摄政王的控制,将其囚禁于深宫中,此时的大衡王朝君臣和睦,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繁华景象。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恍然入梦,顾栖迟似乎看见母亲正牵着兄长的手向他走来,他拼了命想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他好像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小小的一个,独自坐在冰天雪地中呼唤父母兄长,恍惚间又好像看到了沈遥在向他跑来,顾栖迟连忙伸手去抱,少女却给了他胸前一刀,鲜血滴落,雪地被染得一片红。

这几天,宫人们都在说摄政王的病好像越来越重了,病得连时间都记不清,似乎与姜国这一战就耗费了他所有精力。

沈遥时不时会来一趟,给人擦擦汗,陪他说说话。

那天,沈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身素衣的女子带着一对儿女在门口急不可待的等待征战沙场的丈夫归来。

我的阿迟,恭喜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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